慕離回部隊後林青去將橙橙接回家，總共不過幾日，她心裏卻如被螞蟻啃噬。男人說她得適應，可她情願每天被那小人兒煩著，總好過一天只幾條短信和電話。

她行至樓下時遠遠看見一對祖孫往小區門外走，都說隔代親，若是日後慕家二老要將橙橙接去住，她又該怎麽辦？

林青甩掉那些想法按下電梯，來這邊是臨時決定的，並未告訴慕離，她只以為是件極平常不過的事，沒想到會因此惹上事端。

開門的是穿著睡衣的橙橙，戴澤前幾日帶橙橙去臨市玩了趟，小家夥瘋得厲害，到了昨天深夜才歸。

這會兒橙橙揉著眼睛瞬間驚呆：“媽咪！”

極響亮的一聲幾乎要穿透屋頂。

林青心裏不是滋味，俯下身將撲上來的兒子抱進懷裏，這種感覺真心是煎熬。

她不住地吻著兒子的小臉往屋內走：“戴叔叔呢？”

橙橙顯然也是醒來就未見男人身影，他搖了搖頭玩手指：“不知道誒。”

林青換了鞋往客廳沙發走。

走入這公寓的時候她就總覺有種不同往日的氣息，要她說卻又講不出哪裏不對。林青並未多想，與兒子在沙發上說了好一會兒話仍不見男人出現，她放下兒子拍拍他的小腦袋：“去找找看戴叔叔在哪個房間。”

橙橙踢著小短腿竄入裏廳，沒過多久聽見男人渾厚嗓音略帶倦意：“來了嗎？我馬上出去，橙橙先去吃點東西，讓你媽媽給你拿，廚房臺子上有早點。”

不多會兒橙橙來拽林青：“媽咪，幫我拿飯哦。”

林青隨著橙橙去了廚房。

廚房煥然一新，已不是林青此前見過的樣子，廚具流理臺包括碗筷都整套換掉，她記得先前戴澤喜歡用偏暗色調，此時掃去是清一色的白，卻是暖白。

林青仿佛想到了什麽。

“橙橙，這幾天和戴叔叔玩的開心嗎？”林青將面包放入烤箱，榨汁機就在流理臺上，她便又從冰箱內取來水果。

橙橙拿了個通紅的蘋果在手裏玩：“開心哦。戴叔叔帶我去了好多地方，都是以前木有見過的耶。”

林青軟下眼角，果汁榨好後伸手就夠到了玻璃杯，她倒滿一杯遞給橙橙：“那橙橙這幾天是不是很乖？”

橙橙抱住杯子喝一大口，果汁沾在嘴角，他抹了把：“當然哦。”

林青越發覺得橙橙懂事許多，將烤好的面包抹上果醬：“有沒有想媽咪？”

橙橙仰著小腦袋盯緊面包：“木有哦。”

“爹地呢？”

“木有木有哦。”

“外公外婆呢？”

“有哦。”

林青抹果醬的動作輕頓，低頭去看兒子：“橙橙是跟爹地在生氣嗎？”

“木有哦。”

“橙橙……”

橙橙餓得滿眼星星，湊上去將面包搶過來往嘴裏塞了口，咽下後才含含糊糊：“橙橙知道爹地愛橙橙啦，只是更愛媽咪而已，誒。”

林青詫異，捏了捏他小臉：“這話誰教你的？”

“是我自己想到噠。”橙橙拿著面包跑出廚房。

林青不知戴澤有沒有用過早餐，但見臺子上放著剩了半杯的咖啡，想必是熬了夜。

林青將咖啡倒掉後把杯子洗凈，正重新放好時身後有腳步聲。

“你來了。”

熬了整夜，男人的眼下有淡淡烏青。

戴澤這些時候確實忙，前一陣因為那件緋聞才周旋了那幫董事，這周又有個牽涉極深的項目經他手，眼看期限將至，這幾日除了照顧橙橙連覺都沒怎麽睡。

林青倒了杯清爽的果汁給他：“很忙嗎？”

“昨晚臨時有個項目需要過目，熬了夜。”戴澤捏著眉骨接過果汁，未覺不妥便一飲而盡，他是工作起來連飯都會忘了吃的類型，見林青沒再說話，他放下杯子，“你是來接橙橙走？”

林青點頭，將他杯子拿過沖洗入櫃，這才走出廚房：“是，他來了好幾天了，也不能總麻煩你，這次真的謝謝。”

戴澤眼底的神色並不明朗，他側過身望向她：“林青，我說過我們之間不用說謝謝。”

林青抿唇，擡頭時瞥見正對面書房內手提電腦還開著，屏幕上是工程項目的文件，她向橙橙招了招手：“你既然在忙我就不多留了，等會兒還要帶橙橙去我媽那兒一趟。”

見林青提及時面露難色，戴澤搶先彎身抱住了橙橙走近幾步：“家裏知道了？”

“嗯。”林青避開視線，不知該怎麽與戴澤講這些，便沒再說下去。

沈默片刻戴澤與她一同往玄關走：“很辛苦吧。”

林青搖了搖頭，想起男人那張俊臉唇邊溢出淺笑：“這是我要走的路，我不會去想辛不辛苦。”

戴澤嘴角不自知染上苦澀，他隔著幾步站定：“到最後你還是選擇了他。”

“戴澤。”

戴澤將橙橙遞到林青懷中，不打算多留兩人，他似已想開，每句話都坦然：“不用說了，我早就想通了，林青，我不會強迫你，更不會要求你為我做什麽，但你不必這麽拘束謹慎，我們畢竟認識了這麽多年，難道要比從前更生分了嗎？”

“你說的是，我不該這樣。”林青莞爾，眼角如沐過清風柔和，她對上戴澤的視線輕瞇起雙眸，“改天等你忙完了請你吃飯，怎麽樣？”

“不去。”戴澤揮了揮手，傾過身要為母子倆開門，“我不喜歡吃外面餐館做的，千篇一律。”

林青知道他的口味很挑剔：“那去我家給你做飯吃可以嗎？”

戴澤眉間有明朗笑意：“你說的，不能反悔。”

“當然。”

大門打開林青正欲跨入門檻，一道清秀女音竄入耳中，女人眼底遮不住驚異，聲線陡然緊繃：“戴澤。”

戴澤笑意微僵，冷皺起眉，言語間有股難以掩飾的厭惡：“你怎麽來了？”

任嬌瞪著林青不可置信也同時開口：“她怎麽在這兒？”

戴澤送林青母子出門，蹭過女人肩頭聲音漸冷：“和你有關系嗎？”

任嬌擋在戴澤身前緊咬唇瓣，手裏還拎著剛買的小籠包，她捏著袋子的手指收緊：“別忘了我們現在是什麽關系，你們家才拉攏了我爸，你就不能對我態度好點嗎？”

戴澤眼角拉開幾分譏誚，如冷刀駭人：“以我的實力根本不需要拉攏，我媽就是多此一舉。”

“就算這樣，你對一個有孩子的女人都能這麽用心，明明忙得要死還幫她照顧兒子，為什麽對我就連看都不看一眼？”任嬌一時情急脫口而出，她指著身後的林青和橙橙，戴澤的冷淡無疑將她中傷，“戴澤，我在你心裏就這麽沒分量嗎？別忘了我們還有過一夜。”

戴澤將她推開：“夠了！”

剛出籠的小籠包掉了一地，在大理石上滾動幾圈時還冒著熱氣，任嬌完全呆在原地，眼底漸漸染上自嘲冷笑。

林青抱著橙橙還未等到電梯，她自知此時不宜開口，走廊內瞬息冷窒，原本寬敞明亮的空間竟生出些寒氣。

橙橙懷裏還抱著那顆蘋果，他趴在林青肩頭扭過小身子：“阿姨，要不要吃？”

任嬌聞言看向橙橙，卻無意理會。

電梯門開，林青回頭與戴澤對視：“戴澤，我先走了。”

戴澤越過女人身側朝林青走去：“我送你下樓。”

“不用了，你好好休息，別總熬夜對身體不好。”林青擺手便進了電梯，門關的瞬間戴澤還是擋了下，他頎長身形擠入電梯內，林青心底竟有說不出的心疼。

門再度關上，任嬌被丟在了原地。

平時並未覺得，此時此刻林青才發現下三十多層需要這樣久，她幾度看向身旁男人，那張臉明顯鍍上層冰。

“戴澤。”林青張了張口，卻聽橙橙此時也揚起聲。

“戴叔叔，剛才是那個阿姨誒。”

林青訝異，橙橙應該沒講過任嬌才對：“橙橙認識阿姨嗎？”

橙橙小臉認真，抓著那顆被捂熱的蘋果：“認識哦，阿姨每天都有買來早餐哦，還有給橙橙買零食和玩具。”

林青輕笑：“她人挺好的。”

戴澤眉頭皺緊突然開了口：“我對你也很好，你會選擇我嗎？”

一句話令林青啞口無言。

戴澤自知失言，斂了神色望不進眼底，他將母子二人送至樓下就要往回走，一轉身發現任嬌站在身後。

“你又想說什麽？”戴澤眉目染冷。

“我走了，如果知道她會來找你我是不會來的，戴澤，我沒別的意思，剛才也是氣壞了，你要生我的氣我也沒辦法。”任嬌褪下工作裝後多了女人的嬌美，她長相原本就出挑，此時垂下眼簾有幾分楚楚動人。

然而戴澤的視線仍是冷的。

“說完了？”他讓開道，“走吧。”

任嬌欲言又止，邁開步子就要往外走，不料剛走兩步卻被男人突然自身後拉住，幾根手指緊緊扣著她手腕朝電梯口踱去，任嬌一驚擡頭看他。

“別出聲。”此時戴澤離她極近，雕刻的五官近在眼前，就連那晚任嬌都未如此近距離地看他，此時不免心跳加速。

她的心跳隔著薄薄衣料傳至男人胸膛，卻只見他眉目依然清冷，仿佛如何都暖不化的冰山：“別誤會，外面有記者，我擔心他們再寫出什麽對林青和橙橙不利。”

任嬌只覺一盆冷水自頭頂澆下，所有的熱情悉數冷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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